七六章 残军(二)(第1页)
面对着张贤几乎是惊讶的询问,高伟只是笑了一下,告诉着他们:“你们也可以这么理解吧!呵呵,雇佣军?其实我们一直在做雇佣军,这世道如今就是有奶便是娘,为了那么多人的生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说着,脸上显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来,但是这种笑容是一闪即逝,却没有逃过张贤的眼睛。
张贤沉默了,从高伟的话里,他分明可以听得出来高伟和这支队伍曾经经历过怎么样的苦楚和艰难。
“他们要你们去打什么地方?”袁少华很感兴趣,忍不住地问道。
“帕当!”高伟轻轻地吐出了这么一个地名来。
张贤和熊三娃对于这个地名显得十分得陌生,袁少华显然是听说过,却也并不太清楚,他求教地看着坐在他身边随他们一起过来的向导。向导解释着:“帕当是清莱府东北边境的一个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四面是高耸入云的高山,西边是清孔县,东边过了湄公河就是老挝,地势十分险要。如今那里是反政府的**游击队控制区,这股武装有上千人,而且和泰国政府交战二十多年,泰国政府几次动用飞机大炮,派大兵围剿,都没有成功。前些时,这支游击队偷袭了清孔县,绑架了县长,还诱捕了清莱府的府尹,并且打死了保卫府尹的警察局长,一时间泰国全国都为之哗然,一齐声讨军方的无能。”
听着向导的介绍,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既然泰国政府军都攻之不下来,也就说明那个地方是如何得险要,定然是易守难攻的,泰国政府军几次碰壁,无功而返,这个时候却要求高伟和徐海波的这些国军残兵去替他们打仗,分明就是借刀杀人之计,对于泰国政府来说,这两支武装不管是谁灭了谁,他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只是,这样十分明显的计谋,以高伟和徐海波的聪明,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高伟,这是泰国人计谋,你难道不知道吗?”张贤终于是忍不住地问出了声来。
高伟看着他,苦笑了一声,道:“我和老徐没有那么傻,当然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为了生存!”高伟的理由十分得充分:“贤哥,如今我们的状况其实和当初从国内跑到缅甸时几乎是一样的,为了生存,就必须要有选择。”他说着,稍作停顿,又道:“这一次我们和泰国政府签了协议,如果我们能够替他们消灭帕当的反政府游击队,那么他们就允许我们在这里居住,给我们居住权。”
“你们就是为了这个居住权,为他们拼命?”熊三娃有些不解,他并不理解所谓的居住权代表的是什么。
高伟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睛却望着窗外,良久之后才回转过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着张贤道:“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这几千人,加上老徐那里也有几千人,拖家带口的合在一起也有上万人,如果能够拿到居住权,就可能停止二十多年来漂泊无定的生活,这也正是我们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想要的呀!便是会有牺牲,也是十分值得的!”
张贤默然无语,袁少华也默然无语,便是熊三娃也沉默起来,他们都能够从高伟的话里听出来,他对安定生活的渴望,对于漂泊异域的无奈,以及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
徐海波果然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高伟的营寨,当他见到张贤的时候,自然又是一番感慨与兴奋,互相问候了半晌,就仿佛有无限的话要说,完全忽略了别人的存在。若不是高伟提醒着吃饭的时间到了,他们两个人一定已经忘记了时间。
徐海波已然苍老了许多,与高伟比起来,显得又瘦小,又枯干,这与当年张贤与他分别时候的模样差了许多,也说明他和高伟一样,这些年里没有少经历风风雨雨,没有有过片刻的清闲安逸。
晚宴并不奢华,但是十分丰盛,也有十几道菜。但是,对于张贤和熊三娃来说,此时便是山珍海味摆在这里,也远没有与昔日的同袍战友重逢相聚来得高兴,整个席间,酒没有少喝,话没有少说,唯独这菜却剩下了许多。而对于袁少华来讲,因为公事还未办妥,也没有什么心情来吃喝,也只是象征性地动动筷子,直到晚宴结束,别的人都有些醉意了,倒是他还十分得清醒。
在酒席之上,张贤和袁少华都可以明显得感觉得到,无论是高伟也好,还是徐海波也好,都在刻意避免提到台湾,便是袁少华有意提起来的时候,他们都会很自然地找个理由把话题转到了一边,不再去谈。
晚宴过后,时间便已经不早了,在高伟的亲自安排之下,张贤一行被安排到了客房居住,袁少华和向导两个人住一间屋子;张贤和熊三娃住一间屋子;而徐海波因为是常客,所以被高伟单独安排了。但是,当高伟和徐海波两人都带着微醉的幸福,拉着手将张贤和熊三娃送进他们的住所里之时,熊三娃倒头便呼呼地睡去,高伟也躺到了张贤的床上,和熊三娃一样打起了鼾来,这两个显然在刚才都没有少喝,一如当年在常德浑浑噩噩一样。
张贤和徐海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相视而笑,徐海波提议着道:“阿贤,到我的屋里去吧,那里还有一张空床,我们正好可以再好好地聊了聊。
“呵呵,也只好这样了!”张贤点着头跟着徐海波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虽然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但是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却谁也睡不着。
徐海波再一次问起张贤回到台湾的经历,这一次张贤说得比较详细,将自己退伍前与退伍后的所以经历都讲了出来,当听到张贤此时自己开办了一家公司,并且生意不错之后,徐海波半开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阿贤呀,看来,你还是很有眼光的,弃政从商这一步走得很对。呵呵,我原来也曾想过就这么一走了之算了,但是看一看身后那些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兄弟们,这心里还是放不下呀!”
“既然如此,为什么当初你还要跟着高伟一起背离国府呢?为什么不愿意带着大家去台湾呢?”张贤奇怪地问着。
徐海波躺在床上,良久没有答话。
“是因为担心去台湾后自己不会受重用吗?”张贤猜测着问道。
徐海波转过头来,看着对面床上的张贤,发出了一声苦笑来,反问着他:“阿贤,你认为我和高伟会是那样的人吗?”
张贤没有回答,他当然了解自己的这两位兄弟,他们绝对不会是只为了自己的个人利益着想而不顾大家利益的人。
见到张贤没有说话,徐海波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当初我们对台湾还是怀着一种期待的,但是他们太让人失望了!”他说着,稍作停顿,又接着道:“开始的时候,蒋经国来到泰国,派人跟我们传话,要我们去曼谷见他,但是有人却告诉我们说,只要是我们一到那里,就会被他们控制住,然后会有人过来接我们的权,把部队重新掌控;我和高伟对此只是半信半疑,却又不得不防,所以要求他到清迈来谈,但是他不来。这说明,他并没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