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章 希望(三)(第1页)
虽然又过了一年,但是世道的混乱却一丝没有改变,不过对于王金娜来说,在五七干校里生活的日子还算是平静的,因为大家都知道到五七干校来的人没有成分好的人,全是些坏份子,也就无所谓谁比谁优越,谁比谁高上一等之说了,大家都是平等的,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的麻烦。
王金娜的心情一下子便好转了起来,便是连军宣队的几个领导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些领导坐在一起讨论这些学员的时候,几乎是一起感受得到,那个表现最为落后的王医生自从过了一个年之后,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做事也麻利了起来,劳动也积极起来,有的时候还能够主动地帮助别人干活,这令大家都感到异常得惊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最落后的人的进步,也给王金娜带来了一些好处。军宣队的领导为了让王金娜能够继续向好的方面表现,所以也放松了对她的看管,有的时候甚至允许她一个人去沙洋镇买东西。
当然,王金娜的改变还是因为心情的改变,人的心情变好起来,自然所有的活动也就轻快了起来。
王金娜已经从别人那里得知了张义的消息,张义并没有被枪毙,虽然是以后革命罪判处的无期徒刑,但是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正如刘兴华说得那样,只要人活着,就有翻身的一天;如果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就算是翻了身、平了反也失去了意义,顶多只是荣誉的恢复罢了。
而更令王金娜欢欣不已的还是过年的时候刘兴华告诉她的那个好消息:阿贤还活着!而且刘兴华十分确信地肯定着,那个在金门当副司令官的张慕白一定就是张贤,而且当初他在云南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过这个名字,张慕白曾是国民党在缅甸的流浪集团军的参谋长,而且刘兴华还能够凭着直觉感觉得到那一次与高伟在边境线上的冲突中,张贤一定就在现场,要不然他如何也不能解释小虎被俘后竟然毫发无损这个怪现象。
“你要是非想知道确切的消息,有一个人可以去问!”那天刘兴华这么地对着王金娜道。
“是谁?”王金娜连忙问着。
“陈大兴!”刘兴华告诉着王金娜。
“他?”王金娜愣了一下,忍不住地道:“大兴回来的时候,不是说阿贤早就不在人世了吗?”
刘兴华却是对着王金娜笑了一下,悠悠地道:“金娜呀,其实当年阿贤的情况,你比我还要清楚!”
王金娜不由得脸红了起来,于得水就是张贤,知道这个底的人除了张贤最要好的死党熊三娃和陈大兴之外,就只有她了;不过后来,张义还是凭着兄弟血脉相通的感觉识破了于得水的身份,至于七十二军里还有谁知道于得水的秘密,她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熊卓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只是,王金娜也曾怀疑过刘兴华认出了于得水来,却从来没有见他对自己有过表示,而这种事情也是关系到张贤的性命,所以她也不敢多问。如今看来,她的直觉还是对的,刘兴华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却一直装作不知道,这也许就是他的聪明之处。
“呵呵,当年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再提了!”刘兴华生怕王金娜把这件事挑明了来说,连忙又说道。先不要说这个社会氛围之下根本就不能够把这件事说出来,便是可以说的情况下,就算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也会有许多的尴尬。
王金娜点着头,她当然知道有些事情是可以意会而不可明说的道理。
“大兴回来的时候,显然是有难言之瘾的!”刘兴华告诉着王金娜:“你想,他是从海峡那边跑回来的,这已经是第二次反水了,多些事真得恨不能少一点事儿的!再说,如果他真得把张贤的事情说出来,呵呵,不知道会连累到多少的人呢!”
王金娜认真地听着,不断得点着头,她当然能够理解陈大兴向她撒谎,但是她还是不由地有些叹气:“如今大兴一家都去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虽然还有书信来往,但是这种事是不好在信上问的!”
刘兴华点着头,道:“别急,总会有机会的!呵呵,就算是陈大兴不回来,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去一趟**,专门找他!”
听到刘兴华的这些话,令王金娜的心头就好像是敞开了一道天窗,埋在心头久久不散的忧郁,一下子便消散去了一大半。
正是因为有着这么一个希望,所以王金娜的心情才会大为好转,虽然她也曾经想过,就算是阿贤还活着,但是却是活在台湾,而自己和小虎还在大陆这边,虽然只是分隔着一道不宽的海峡,但是却是两个政权,而且这两个政权还是死敌,他们怎么可能会有再重逢、再相聚的时候呢?只是一想到阿贤还活着,王金娜就把一切不可能丢到了一边去,她也相信刘兴华的劝告:只要是人还在,那么希望就会有的!
正月十五过去的时候,熊英竟然跑到沙洋来探望王金娜,这令王金娜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激动。
熊英在部队里已经被提了干部,虽然只有排长的级别,但是象他这样一个从战士作起的兵来说,已然很不容易了。提了干,也就意味着可以一直在部队里干下去,而不用担心复员转业之后再回来找工作了。熊英是回武汉过年的,但是回来后的情况令他大为触动,家已经没了,徐小曼带着两个孩子挤住在医院里一间只在十多平方米的小房子里,而他的弟弟也新近结的婚,也是挤住在港务局的宿舍,头一天他只好去住旅馆,但是第二天徐小曼把他找回来,让他到武小阳那里去挤一挤。如今武小阳的住处却是异常得宽域,他也是住在医院里,而且一个人可以住两间屋子,外面一间放杂物,里面一间当卧室,只不过旁边就是太平间,少有人过来走动。过年的时候,大家都到徐小曼那里去吃年夜饭,包括他和熊雄夫妻两个、田卫东和田卫彪兄弟、徐小曼和小红母女,徐小曼还把武小阳叫了来,八个人把那间小屋挤得满满当当,但是其乐融融。听着熊英的叙述,王金娜也万分得快慰,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而且懂事了,不用他们这些大人们操心了。
“知道吗?干妈?”熊英说到最后的时候,不由得十分伤感,对着王金娜道:“我们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都觉得少了什么,要是干妈和三叔在就好多了!”
一时之间,王金娜的心情就好像是被打翻的五味瓶,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她只想哭,却又不愿意在干儿子的面前落泪,于是笑着摸着熊英的头,告诉着他:“你干妈没事,这个年也过得挺好的,呵呵,只要你们都好,我就高兴!”
熊英点着头,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告诉着她:“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熊英道:“小强和卫红在云南西双版纳那边知青,我的部队在红河州,回来之前,我专门去那边看望他们了!”
“他们两个怎么样?”王金娜连忙问道。
熊英点着头,对着她道:“干妈你就放心吧,他们在那里还好,虽然生活上有些艰苦,但是那么多人呢!而且他们那个队的知青队长对他们十分照顾,他也是武汉的,比小强大了不少,我跟他聊过,他说还认识你呢!”
“他叫什么名字?”王金娜随口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