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章 忍辱(二)(第1页)
相对于大陆的各种群众运动开展得如火荼之际,张贤在金门岛的生活却显得有些平淡无奇了,在刘安担任金门防卫总司令一年之后,张贤被调离了金门岛,到了澎湖防卫司令部担任副司令一职,他知道他之所以被调离,其实也是上面权力博弈的结果,虽然他的能力出众,但是被划为了陈诚土木系中坚,而陈诚在与太子蒋经国的矛盾对抗中,已然失去了原来显赫的地位,蒋介石对这位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的大功臣最终还是采取了虚职无权的策略,为了尽快扶起自己的儿子,将他看成了一个绊脚石。另外,在反攻大陆的问题上,陈诚也与蒋介石产生了一定的矛盾,看到大陆发生大饥荒,蒋介石再一次把反攻大陆的问题提到了日程中来,虽然陈诚向蒋介石表白说一旦反攻的号角吹响,他仍然愿意充当先锋,但是却反对此时的贸然反攻,他的失宠也就成了必然的事。
陈诚的失宠,同量带连着土木系的将领们也一并失去了原来所拥有的权力,便是象胡从俊这样在国军里名声显赫的将军,也被从军队中调离,派往了南越的首府西贡,担任驻越大使一职。将一个本来以军事见长的将军,外派出台湾去担当外交官,虽然令人有些惋惜,却也是一种政治斗争的结果。
张贤只在澎湖防卫司令部呆了两年,又被调到国防部担任**的高参,这实际上是将他的军权**,把他高高地挂了起来。
虽然在官场上并不如意,但是对于张贤来说,却能够回到台北,与妻子和女儿长相厮守,对于这一生中,本来就缺少家庭温暖的他来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闲职的日子的确好过,远离了枪炮之声,也远离了是非曲折,如果便是这样得终老,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是,老天爷似乎是要故意地为难张贤,就在他刚刚要过一过安逸的日子之时,灾难却是接踵而来。
张贤的女儿小梅考上了国立台湾大学,在历史系学习,所以在这个时候,张贤和田秀秀便有些孤单了起来。倒是也张贤相比,熊三娃却要劳累得多,他和翟敏若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再加上翟敏若原来就带着一个女孩,共有三个孩子需要扶养,虽然此时翟敏若在张贤的帮助之下,到一所小学里当了老师,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但是生活的压力还是将熊三娃两口子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按照熊三娃的官阶,张贤为他在台北谋得了一间六十平方米的军官公寓,但是张贤每一次过去看到他们一家人堪堪挤在那么小的地方,又随着孩子的逐渐长大,那间房便显得过于狭小,人进屋后几乎就没有可以转得动的地方了。虽然熊三娃对于自己的住所还算是满意,毕竟还有很多比他官阶高的人还没有分得房子呢!但是张贤在与田秀秀商量之后,觉得自己的住所还算是宽松,又过于冷清,所以便让熊三娃一家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那间房可以腾出来先留作出租,换一些收入。起初的时候,熊三娃两口子说什么也不同意,但又经不住张贤夫妇一而再,再而三的邀请,最终也是迫于生活的压力和盛情难却,还是同意搬了过来。
张贤和田秀秀专门把他们这所小楼的下面三间屋子收拾出来,让给了熊三娃一家,而他和田秀秀搬到了楼上去。熊三娃还说他搬过来住是要付房租的,可是张贤与田秀秀却一回也没有收过他交来的钱,他们也知道,此时的熊三娃两口子的生活压力,大女儿刚刚上高中,而两个儿子,还在上小学。
此时台湾的政治虽然并不明朗,但是经济却正在逐渐好转,尤其是制造业的兴起,给了许多人以工作的机会,社会各处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田秀秀已然离开了特务机关,在韩奇的安排之下,到一处荣民服务站担任站长的工作。所谓的荣民,就是“荣誉国民”的简称,是指那些跟随着国民党败退到台湾的大批士兵们,这些士兵们陆续地都到了退役的年纪,他们在台湾没有亲人,又身无长技,退伍后的生活也就成了一个大问题。在这种背景之下,国民党当局在一九五四年便设立了“退除役官兵辅导委员会”,简称为“退辅会”,以安置和辅导这些退伍士转业。而退辅会的负责人就是蒋经国。蒋经国在任上的时候,的确为这些荣民办了很多的实事,先是在各地组建荣民农场,安置那些年老的荣民们自食其力搞生产;然后又在台北建立“荣民总医院”,同时在各地组建分医院,免费为这些荣民看病。后来,又随着时间的推移,退伍的官兵越来越多,蒋经国又想出一个大量用人的办法来,在全岛进行基础设施建设,修路架桥,把这些荣民们组织起来成立修路队,倒也解决了两方面的难题,为荣民们的找到一份可行的工作,同时又可以解决环境恶劣情况下找不到劳动力的问题。
田秀秀的工作,要比张贤忙碌得多,因为自己也是从大陆过来的人,所以对于和自己有相似经历,而又无依无靠的荣民们,她便显得异常得关切,经常为了一个荣民的待遇而跑上跑下,不辞劳苦,甚至还要加班到很晚。没有用多长时间,台北的各行政部门,甚至于是政府各**的部门里,都认识了她这位直来直去、敢一揪到底的女站长。对于妻子的工作,张贤一直鼎力支持着,对于她的早出晚归,也从来没有有过一丝的埋怨,他也是一个当兵的人,自然希望所有的荣民能够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意想不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一天张贤回到家里,习惯性地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等待着田秀秀的归来,他把饭菜都做好了,他知道田秀秀要是回来晚的时候,一定会打电话到家里,但是这一天他并没有接到田秀秀的电话。他等了半天,也不见田秀秀的人回来,张贤便有些着急起来,打电话到田秀秀的单位,值班的人员却告诉着他,田秀秀早就下班走了。他开始不安起来,准备出门沿着每天田秀秀上班的路去迎一迎,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熊三娃的大儿子熊无坷背着书包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见到他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着他,田秀秀出车祸了,他看到一辆出租车在拐弯的时候没有减速,正将准备过马路的田秀秀撞上……
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头“嗡”地一声大了起来,一时之间就好像是又被铺天而来的炮弹震憾了一样,半天都没有回过味来,他根本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熊三娃的反应却是奇快的,马上拉着张贤上了车,飞快地赶往医院。
在抢救田秀秀的时候,医生几次三番地出来询问家属,是否对这个伤者再进行抢救。医生告诉张贤,田秀秀的脊椎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即使是能够救活过来,她其后的一生也不得不靠轮椅渡日了,肯定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而且有可能脑子也受到了影响,变得痴呆。另外,就算是勉强救活了过来,其后还需要经常性的进行药物和其他方面的治疗,而这种药物及治疗的费用是非常昂贵的,只怕普通人家根本无法承受。
虽然医生说得这么可怕,但是张贤根本就没有第二个想法,毫不犹豫地要求医生尽全力地抢救,他声泪俱下的告诉着医生,哪怕是田秀秀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他也要求她活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经过三天三夜的抢救之后,田秀秀脱离了生命的危险,但是却也正如医生所料的那样,由于脊椎的受伤,就算是她好起来,也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田秀秀的突然出事,一下子便打乱了张贤一家原本平静的生活,那个肇事的司机也是一个刚刚退伍不久的老兵,根本就没有能力来补偿这一切,便是田秀秀的手术和抢求的费用都无力掏付,只能是张贤自己具拮。张贤并没有将这个肇事的司机告上法庭,虽然也对他恨之入骨,却也清晰地知道,就算是把这个肇事司机送入牢狱,也不能再挽回这一切,那样反而令这个人有可能失去了一切。这名姓冯的肇事者对张贤一家感激涕零,并发誓要想办法来弥补他自己所犯下的过失。张贤只当他这是良心自责的忏悔,所以对他的誓言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经过了半年多的住院治疗之后,张贤还是将田秀秀接回了家中,专门请了一位保姆进行侍奉。虽然此时张贤只是一个挂名的闲职,但是毕竟每天还需要去上个班,如今他的这份薪金还算是丰厚,如果一旦失去,那么他不仅无力再供给妻子治疗恢复,便是连女儿也无法供其完成学业,所以这份工作,他还必须要珍惜。
一九六五年三月,陈诚将军因肝癌在台北病逝,终年六十八岁,这个岁数与许多的国家领导人和实权人物相比,已然算是短命了。终其一生所做的最大贡献,莫过于在台湾实行的与大陆截然不同的“土地革命”,正是由于这种不流血、温和的土改方式,从而奠定了台湾之所以在以后经济可以腾飞的基础。实际上,早在一九三三年,陈诚便提出过类似的方案,那个时候国民党军队正开始准备对**所控制的江西苏区进行第四次大围剿,陈诚认为红军在江西打土豪、分田地,所以才会得到当地农民的拥护;他同时提出了一种类似的限田制度,就是采用政府向地主赎买土地的方法,再把这些土地分给贫苦的农民,实现国父孙中山提出来的耕者有其田的主张。当陈诚把这个方案提出来并且要求江西**先作局部实验的时候,却被当时任省**的熊式辉所拒绝。陈诚的方案,直到近二十年后,才由他自己在台湾得以实现。
张贤也在为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陈长官痛心悲伤,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接到了国防部军法司的传票,要求他接受军法司的质询。当张贤莫名其妙地来到军法司的时候,才知道原因:**还是查出了陈飞原来是**漏网团政委的事实,如今陈飞已然被逮捕了起来,之所以要质询他,是因为他曾为陈飞作过保!
当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张贤不由得呆住了,他真得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心里头只能暗骂着,这个陈飞真得是在找死呀,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把自己的底给露了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