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章 斗枪(一)(第2页)
当下,三个人牵着马顺着这道水沟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又不敢大声地喧哗,直到走出老远一段,这才拐上了山路,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三个人的布鞋子此时都已经成了泥鞋,脚被水泡了半天,十分别扭,干脆就一起脱下了鞋来,打起了赤足。这双满是泥浆的鞋子还舍不得丢掉,用草擦了擦塞到了栗色马的马背上的包裹里。
走着走着,武小阳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头,对着大栓与石头道:“刚才我们撞到了敌人的指挥部里去了,要是我们能够联系到我们的部队,悄悄过来突袭一下,说不定可以抓到敌人的旅长,立上一大功!”
石头也随声附和着:“是呀,武哥,要是我们真得把敌人的旅长抓到了,到时司令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何大栓却白了他们一眼,揶喻着道:“你们别想这种美事了,武哥,你怎么就知道刚才那个村子就是敌人的指挥所呢?”
武小阳看了他一眼,道:“敌人的旅长在那里,那里自然就是他们的指挥所!”
何大栓又道:“既然是敌人的指挥所,那么敌人不可能不派重兵守护的,我们哪就那么容易突袭进去?”
武小阳被他的这一顿抢白说得有如吃了一个苍蝇,想想何大栓说得也不错,便是十一旅一个团守的贺庄阵地,襄河纵队倾全纵队的战力,也没有说夺就夺下来的,更何况是敌人的首脑机关,这种想法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可是被这个新兵这么一说,他却有些挂不住,马上以老资格教训着他道:“我说大栓呀,你怎么就这么前怕狼后怕虎的?要是大家都象你这个样子,我们的革命什么时候才能够成功呢?”
何大栓却也不服不忿,鼓着气道:“武哥,司令员交给我们的任务是要把这个备用电台找到完好地送回去,不是让我们节外生枝!”
“节外生枝?”武小阳不由得来了气,骂道:“你小子以为认识几个破字就来教训我呀?你还早呢?我当初跟着司令员打鬼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是!是!是!”听到武小阳又摆起了老资格,何大栓也倔强了起来:“要不是你跑过去**,我们也不会来到这里!”
“你……”武小阳被何大栓这么一揭了老底,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指着何大栓,满脸通红着,半天才道:“有本事你也给老子打下一架飞机来看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石头连忙打着圆场道:“我们如今这是在敌后,要是还这么吵下去,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何大栓又鼓了鼓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走了几里地,他们来到了一处山头之上,再翻过这道山岗,就回到了原来的象河边,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也看到了那边的国军阵地,显然这些国军在这里预设阵地是为了堵截从春水镇过来的解放军,兵力虽然不多,却可以迟滞华野纵队的行动。
“敌人的反应好快呀!”武小阳经不住叹了一声,刚才这里还是悄无一人,这个时候却成了一个战斗前沿,这个阵地同时也阻住了他们北去的路径。
“怎么办呀?”石头问着,显得很是焦急。
武小阳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西面是关山,那是整编十一旅的地盘;南面更不能去,那是春水镇的方向;东面有一条象河,宽有两丈,横住了去路。
“过河去!”武小阳当即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三个人马上行动起来,正准备赶往河边,大栓却向后面望去,经不住叫道:“那两个敌人又回来了!”
武小阳也顺声看去,在远远的山路上,果然看到两骑马急奔而来,正是刚才到那个村庄联络的陈大兴两人,当下不由得一动,一个主意突然就冒了出来。
陈大兴与熊三娃快马加鞭着跑进了四十九旅的指挥部,见到了徐海波旅长,又急如风一样地赶了回来。他们是被张贤派过去联络四十九旅的。
此时的陈大兴的警卫营已经被张贤从关山之下调了下来,刘兴华放弃象河关阵地,再去驻守关山已然有些多余了。
陈大兴的警卫营被张贤安排在了贺庄之南的象河河边构筑阵地,这个地方有几个高地,正是设伏的好场所。张贤知道以这一个营的兵力根本无法拦住华野纵队的大军,如今他能够做到的只能是在高地上进行侧击,以求最大限度杀伤敌人,用吴华的那句话来说,便是“即使敌人过去了,也要扒他们一层皮!”
在安排完警卫营的阵地之后,陈大兴便与过来传令的熊三娃一起赶往了徐海波的旅部,要与四十九旅打好招呼,将整编十一旅各部的部署位置向徐海波进行通报,以避免发生混战中误伤自己人的情况。此时的整编四十九旅,与西面的一一八旅还正在与华野纵队激烈交火之中,虽说这场战斗已经毫无悬念可言,但是整编十一师的三个旅都想最大可能的扩大战果。
从徐海波的指挥部里出来,陈大兴与熊三娃便是马不停蹄赶回自己的阵地,此时的天色已然不早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黑了起来,他们必须要在这两个小时之内赶紧构筑完壕沟与工事,他们都不怀疑张贤的判断,今天夜里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前面是一片树林,过了这片树林之后,就是一个高岗,翻过了那个高岗,就可以看到沿象河南北走向的几个高地,那就是他们今天晚上进行伏击的阵地。
可是,当他们刚刚跑近树林的时候,忽然便传来了一声枪响,跑在前面的陈大兴马上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刚刚反应过来,坐下的这匹马却是踉跄着跑了几步后摔倒在地,显然刚才的那一枪打中了这匹马。
陈大兴的反应也算是奇快的,就在马匹倒地的瞬间,他已经从一侧的马蹬里抽出了腿来,没有被倒下的马压住自己的腿,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被重重地摔了出去,一头撞到了林边的一棵树上,幸亏他的头上还戴着个头盔,否则,只怕这个头会撞碎掉。即便如此,他也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是被炸掉了一样。
就在陈大兴被摔出去的时候,熊三娃也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多年的战斗生活使他们都已经养成了处理紧急事故的经验,迅速地一俯身,准备从飞奔的马上跳将下来,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后背呼啸而过,若是晚了一步,定然会被这发子弹击中胸膛。他已经顾不得多作思考,本能地一跃而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已经到了陈大兴的近前。他知道此时的那匹马就是一个巨大的目标,骑在马上很难冲过这片树林。
那匹马并没有停步,依然一溜狂奔着,冲过了树林,向着山岗那边的阵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