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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陈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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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盒胭脂(第3页)

    难道说真要找到一座古战场遗址,寻找那些战场英灵阴魂不断厮杀,才能使得武道第四境趋于圆满到时候才可以娴熟驾驭这种剑敕符

    陈平安皱眉沉思,突然转过头去,只见陆台走下楼梯,然后停步伸手敲了敲墙壁,如客人叩响门扉,然后他笑着坐在台阶上,仍是没有走入一楼。

    陈平安刚想要拿起那本《山海志》盖住剑敕符,陆台忍俊不禁道:藏藏掖掖做什么,一张失传的上古符箓而已,品秩又不高,就是胜在返璞归真的纯粹而已,我方才不小心瞥了一眼,心肝疼得直打颤,现在还在疼呢。

    陈平安问道:何解

    陆台指了指桌上那张剑敕符,这张护身符,很有年头了,估计整个陆家,像我这么年纪不大的家伙,找不出第二个认得出来它的根脚。我之所以心疼,一,你一个纯粹武夫,写出这么糟糕的纯粹古符,实在是丢人现眼……

    陈平安忍不住插话道:武夫画符,才不合理吧

    陆台扯了扯嘴角,哦这样吗,那看来是我陆家藏书记载有误,不然就是我见识短浅了。

    但是陆台也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深入,继续说道:二,你画符,更多是靠那支笔,并非是你对画符一道有多深的钻研和悟性,嗯,可能你看到了正确的风景,可是你去往那处风景的路线,歪歪扭扭,所以画出来的符箓,可以用,但是不堪大用。三,符纸品相好,却给你做了一锤子买卖,更是暴殄天物。在这一点上,你都不能说是旁门左道,而是歪门邪道,这要是给道家符箓派高人瞧见了,会恨不得一拳锤死你的。

    陈平安眉头紧皱,细细嚼着陆台的言语,先分辨真假,再确定好坏。不过实在是陆台太神秘,陈平安很难得出结论。

    陆台笑问道:能不能拿起那张符箓,我仔细瞧瞧材质,之前惊鸿一瞥,不太敢确定。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捻起那张剑敕符,只不过只给了陆台符箓背面。

    陆台微微一笑,对于陈平安的谨小慎微,不以为意,看了片刻后,点头道:果然是回春符的宝贵材质,在它上边画符,可以重复使用。一张成功的符箓,品相高低和威力大小,符纸好坏,很重要。世间真正好的符箓,除去那些极端追求威力的,大多可以重复使用,你呢,按照符箓派一位老祖的谐趣说法,叫朱颜辞镜花辞树,嗯,归根结底,就是‘留不住’,陈平安,你自己说可不可惜符纸,尤其是回春符,很烧钱的,唉,我算是替你心肝疼了一把,反正你陈平安家大业大,不用在乎这点小钱。

    陈平安看了眼陆台,又看了重新放在桌上的剑敕符。

    陆台有些好奇,双手托着腮帮,望向那个有些懊恼的桌边少年,笑问道:赠予你这些珍贵符纸的人,没有说过教你画符的领路人,就没有跟你讲过,要你这半吊子符师,一定要能省则省

    陈平安重重叹息一声。

    陆台幸灾乐祸道:七八九境的纯粹武夫,大概可以写出不错的符箓了,仅凭一口真气,一气呵成,可惜到了这个层次的武夫,一步步走到山顶,早已心志硬如铁,谁会跑去画符你也就是运气好,有这样的珍稀符纸和符笔,才能最终画出不错的符箓,不然每画一张就等于烧了一大摞银票,嗯,你略好一些,只等于烧了半摞银票。

    陈平安狠狠瞪了一眼往自己伤口撒盐的家伙。

    陆台呵呵笑道:陈平安,你也真够有意思的,武夫画符,还有养剑葫和飞剑,最过分是还要每天勤勉读书你就不怕不务正业,耽误了武道修行落得个非驴非马,万事皆休

    陈平安没有理睬他的冷嘲热讽,收起剑敕符,开始翻看那本《山海志》。

    陆台悄然起身,返回三楼住处。

    之后陆台就开始离开余荫山楼,或是泛舟游览碧水湖,要么就是去参观什么每条吞宝鲸都会有的宝库,吞宝鲸之所以有此称呼,就在于它在漫长的岁月里,会将那些沉在海底的失事大船吞入腹中,而能够跨洲的渡船,往往当得起宝船说法,所以一条成年吞宝鲸的肚子里,必然是千奇百怪,奇珍异宝无数。

    甚至有可能藏有仙人兵解后遗留人间的金身遗蜕。

    陆台在一天的下午,开始从方寸物中取出一套近乎繁琐的茶具,以秘术撷取碧水湖的泉水精华,在一楼廊道,开始优哉游哉煮茶。

    茶香怡人。

    陈平安没有去讨要一杯茶水喝,只是在屋内练习剑术。

    随后陆台每天都会煮茶,独自喝茶赏景,往往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有天临近中午,陈平安走桩练拳即将收功,看到陆台自己划着小舟从远处返回。

    系好小舟,陆台跳上廊道,站在原地,在陈平安练拳经过身边的时候,他高高举起手,掌心叠放着好几盒胭脂水粉,应该是在跟陈平安炫耀他今天的收获。碧水湖的湖心台不远处,有几栋楼是渡船专门经营货物的销金窝,陈平安只去过一次,觉得太黑心了,拣选了几件相似物品,发现价格比倒悬山还要夸张,就彻底没了买东西的心思。

    陆台脚尖一点,往后轻轻一跳,坐在白玉栏杆上,打开其中一盒胭脂,拿出小铜镜,开始抿嘴,之后还翘起一根手指,以指肚抹过长眉,动作轻柔且细致。

    陈平安只是继续沿着廊道练拳,从头到尾,目不斜视。

    在陈平安又一次路过身边的时候,坐在栏杆上仔细画眉的陆台,微微挪开那柄小铜镜,笑问道: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