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6章必有回响（第1页）

京师西北白羊口所山区，春风不暖林间枯木依旧，偶尔能看见夹杂在灰黑的枯树枝里，点点星星满是灰尘的松林。白羊所是京师内长城一个占地方圆一里有余的边关要地，三丈高的土墙外包墙砖异常坚固。这处修建于正德年间的内关所遏制着通往昌平州的官道，这个在深山里的坚固边城，在白日里冒起的滚滚浓烟以及满城血色，昭示着这座坚城落入了外敌之手。大明朝廷屡次向昌平州下辖各边城下达公文，为提防建奴破关即刻加强防备。

白羊所守备王铁一倒是把守城用具搬上了城墙，他就是没想到正白旗会进攻他这个坚固要塞。白羊所有战兵八百，辅兵二千六百，加上城里的青壮五千人守城，王铁一认为白羊所城防万无一失。守备王铁一自信来自于数天前破奴军斥候出现在城外，虽然巡查的破奴军斥候队没有入城，却给予了城内军民极大的信心。让谁也没想到的是，白羊所城内暗藏着大清銮仪卫细作，这是严卓陈在一年多以前就埋下的暗棋。銮仪卫细作与正白旗于昨日夜内外勾结，击破了白羊所西门。

正白旗骑兵乘着夜色灌入了白羊所要塞，屠杀了城内除銮仪卫细作外的一切活物，带兵贝勒多尔衮是要在正白旗休整其间尽量避免走漏消息把破奴军给引来。正白旗数月在野外奔波逃命，从未经历过这么漫长的风餐露宿，加上连续败在破奴军手上整个正白旗大军士气低落，多尔衮打下白羊所后正白旗二万多大军才得以恢复一些士气。不过，正白旗在白羊所杀人放火点燃了城里数十处房屋，滚滚浓烟能被数十外的任何人看得清清楚楚，多尔衮不知道破奴军是否发现了正白旗主力的行踪。为此，多尔衮下令放出十余斥候百人小队，探查白羊所附近二十里山林。

自从乌勒登和索伦图战死沙场后，多尔衮能商议军情的只剩下了梅勒额真牧可登和严卓陈。早前，严卓陈曾经提议突破大明内长城，从延庆州再突破外长城从四海治所出关。对于严卓陈的建议，多尔衮当场就婉拒不从。严卓陈不懂军事作战，不知道打仗的关键所在。明军战力孱弱不假，这不等于明军只会等着大清去宰杀，特别是四海治所附近地形异常险要，人困马乏的正白旗骑兵在没有攻城器具的情况下拿人去堆多尔衮内心没有把握。

更为重要的是，延庆州离破奴军控制地域杀狼沟不远，万一破奴军得到了消息从北面压过来，而关内的破奴军从南北上，即可对正白旗形成夹击之势。在道路崎岖的山区里打仗可不是正白旗的长项，所以说，从延庆州这个方向突围是在找死。而南面的平原地带正白旗就更不敢去了，且不说破奴军主力在那里等着正白旗自投罗网，在平原野战正白旗还真不是破奴军的对手，哪怕是有镶红旗全力助战，正白旗也不可能突破破奴军形成的防线。

正白旗斥候牛录额真诸尔干（女真语：义理、真理）正带着三百三十多骑兵向东南巡查。他们巡查的这条往东走的小道人迹罕至，枯黄杂草淹没了不宽的山道，远远看去比边上低矮一些的黄草间有一个道路雏形。前后左右全是高山峻岭，许多山峰看似平缓却灌木丛生，看似平和山坡要想攀登到山顶人马皆为难行。诸尔干深知自己肩负着正白旗突围送信和探路的重责，他每到一地必仔细考察周边道路地形。

年近五旬的牛录额真诸尔干，满脸风霜中写满忧愁，他不住朝四周高山上张望找寻敌人破奴军的身影。已经干了二十多年斥候的他，凭经验就总感觉到沿途高山上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的这支骑队。战争中诸尔干多次逃过破奴军战兵营的追杀，在他心里最害怕遇到破奴军山林部队。在诸尔干看来，这支破奴军山林部队装备得有些过分奢华，长毛布条的伪装战袍就算是大清最好的斥候，只要破奴军隐藏不动，你不到他们近前三丈几乎看不到其行踪。

连续两天在山林穿行而没有迷路，得益于白羊所銮仪卫汉人细作李可，此人在白羊所凭借严卓陈给予的身份掩护探查了周边地形。特别是他们走到皇陵北边时，更是穿越艰难小径避开敌人视线，对于沿途地形诸尔干也是每天派人回去向贝勒多尔衮禀报军情。数天艰苦的跋涉过后，诸尔干一行斥候来到密云碰到镶黄旗骑兵时，他们战马全无形同一群手拿武器地乞丐个个衣衫褴褛。要不是他们用女真话喊住巡查的镶黄旗斥候，连镶黄旗骑兵都认不出他们本色。

镶黄旗贝勒豪格和贝子费扬果亲自询问完诸尔干行军过程，他们顿时预感到大事不妙。这哪里是诸尔干他们运气好，分明是破奴军故意放行。贝子费扬果对主持破奴军作战的副帅陈挣有了新的认识，这个破奴军副帅作战意图太过明显，你让诸尔干三百人如此顺利突围，这不是拿大清的将领们当傻瓜吗。费扬果前些时日忽悠蒙古镶黄旗贝勒明安，把明安贝勒给激动得天天找豪格要去三河劫掠修城银子。特别是豪格答应明安，用镶黄旗的战旗和盔甲恐吓战力孱弱的明军可以说是特别地管用。

费扬果给明安谋划的出击线路，更是让听完布置的明安热血喷张。费扬果解释说破奴军主力皆在昌平和房山一线，蒙古镶黄旗不必去与破奴军交战，在三河劫掠完财货后立刻向遵化转移。费扬果还拿出另一份伪造的銮仪卫谍报和一份真实的銮仪卫探查明军分布谍报，让明安贝勒以为知晓了整个军情。然后，镶黄旗贝勒豪格与蒙古镶黄旗贝勒明安约定，五天后豪格亲自带镶黄旗主力骑兵一万，前往顺义吸引破奴军。待破奴军出击围攻大清镶黄旗之时，明安贝勒带领蒙古镶黄旗主力，伪装成女真镶黄旗直插三河。

随后，贝勒豪格和贝子费扬果单独召见了正白旗牛录额真诸尔干，向他交代回去与正白旗贝勒多尔衮突围事宜。费扬果明言，镶红旗主力已经不可能逃出破奴军的围困，正白旗要是在山区舍弃战马只带干粮，或许能突破破奴军设置的重重包围圈。豪格承诺，镶黄旗一定在此多备战马，不惜一切代价要把正白旗主力接应出险境。第二天清晨，牛录额真诸尔干再次踏上归程，向着白羊所疾驰而去。

正如费扬果所料，正白旗牛录额真诸尔干出现在向东山路时，即被破奴军闪电营斥候看得真切。闪电营主将李晨则是按照副帅陈挣指令让其安全离去，陈挣就是要吸引更多的大清主力前来与破奴军决战。随后驻防在怀柔的许镇部猛狮营斥候们，更是一路监视其行踪直到天明踏入密云镶黄旗控制地域。就在正白旗牛录额真诸尔干离开镶黄旗大营三日后，贝勒豪格、梅勒额真瑚图里丰生札喇芬（女真的意思是：福禄寿），带领一万三千骑兵一骑双马，兵分两路突入怀柔西北。

在怀柔的破奴军水龙营主将许梁，猛狮营主将许镇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喜过望。他们与大清主力镶红旗对峙数月，一直没有封闭镶黄旗控制的边关古北口，就是怕把战役打成击溃战。破奴军副帅给他们弟兄下达的命令是，留一个缺口个在关内的正白旗和镶红旗有突围希望，如此一来，既能全歼这两路大清主力又能歼灭大清接应的镶黄旗。就在许梁、许镇带着近三万主力骑兵出营，打算聚歼这支镶黄旗骑兵时，战场风云再次突变，斥候来报一支二万余镶黄旗骑兵一人三马插向了怀柔东侧，奔向了三河、平谷方向。

这时带主力骑兵走出四十余里的许梁、许镇兄弟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很是吃惊，他们没搞明白镶黄旗这是怎么了，愣是往破奴军挖下的大坑里窜。不过，这对于许梁、许镇来说是一件好事，他们俩一商量许镇带本部立刻切断镶黄旗骑兵的后路，许梁继续追击进入怀柔的镶黄旗骑兵。同时，他们把这个敌情紧急上报给破奴军副帅陈挣。也就是一天多的功夫，得到急报的副帅陈挣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份最新敌情通报太及时了，他终于有理由否决杜小山围困石柱宣慰司大军的理由了。

在卢沟桥与杜小山打了半天嘴仗的副帅陈挣，以军情紧急为由下达命令，调黄伟雷神营向东进攻镶红旗骑兵；调香河附近待机的左二丫部封堵镶黄旗东进之路；命令尾随在镶黄旗身后的许镇部，加快行军步伐把敌人赶向三河。陈挣任命黄伟为围歼镶黄旗战场主将，主持对镶黄旗二万骑兵的围歼战。与此同时，陈挣与参谋长古新商议之后，给追击的亲卫营协统张佑赫下命令，近逼正白旗主力，齐衡部紧跟在亲卫营后方力争不给处于包围圈中的镶红旗任何逃脱的机会。